我总是说我奶奶笨,她不会烧菜、不会换钟上的电池、不会调电视机……可是,这是这些笨,才让我觉得她很可爱。
1946年,奶奶出生于长安镇新联村的一个小地方,爷爷比奶奶大11岁,经人介绍,他们结婚了。
奶奶长的并不好看,相比于我爷爷,她很胖,也没有文化,在我的眼中,她很笨拙。
奶奶那个时候的生活非常艰难,爷爷长的瘦小,几乎都是奶奶下地干活。爷爷经常生病,奶奶那个时候在窑厂工作。有一次,爷爷胃痛发了,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奶奶吓坏了,以为爷爷要死了。可是她没有钱给爷爷看病,她就到窑厂里去借钱,甚至有些乞求的意味了。她说,看病的钱,从她的工资里扣吧。那个时候,一个月才只有七十多块钱,而看一次病,就要花费十几块钱。
1972年,奶奶生了她第一胎,也就是我的妈妈。那个时候,封建思想很严重,因为奶奶生的是女儿,所以我的哑巴姥姥就看不起她,经常用手语说“女儿有什么用,最后还是会走出去的”。姥姥经常给她吃冷菜,而且拿凳子砸她,说要砸死她……这些痛,奶奶都默默地忍过来了。
奶奶经常说我没有那个时候的我妈能干,我妈会骑自行车到街上去卖鸡挣钱;她会和外公一起乘船去卖甘蔗;她会和我阿姨一起,沿街卖冰棍……而我,我连自己的衣服都懒得洗。好多次,我让她洗衣服,她就冷冷的说:“自己洗。”我也生气了,大声回复:“你怎么这样!”然后把衣服扔在洗衣板上就跑了。起初,谁也不服谁,最后,还是我妥协了,自己把衣服给洗了。
2005年冬天,爷爷因为车祸去世了,那个时候奶奶变得沉默了,生活的重担压在她一个人身上,她要为我们加工(米)、烧菜了。奶奶经常一个人跑去河边,默默地发好久的呆。她和爷爷,或许本就没有什么爱情,只是因为那个时候爷爷年纪大了,别人就介绍他给我奶奶了,见了一面,就结婚了。我还记得,那个时候,奶奶经常和爷爷吵架,因为爷爷比较花心,看上了邻居王大妈,还经常和王大妈聊天,奶奶一和他吵,爷爷就一副笑呵呵的样子,也不说话,他们的争吵就这样无疾而终。
奶奶很笨,起初她并不会烧菜,不是烧的太咸,就是太淡,我每次总是会说她,然而她并不生气,会为自己找借口,我说她太咸,她就说“太淡了不好吃的。”我说她烧的太淡,她就说“太咸了不好吃的。”这让我无话可说。
五年了,奶奶也老了。我每次说话,她都听不清楚,我向她发脾气,她就说:“奶奶老了,聋了。”她走路的样子很像企鹅,脚总是岔的很开。这让我想起“蹒跚”这个词语。
奶奶终于学会烧菜了,每天她不是守着煤炉烧水,就是洗衣服、烧饭。但是也有不小心的时候,几周前,奶奶就因为不小心而把手切开了,去医院包扎了。周五我回家,她还笑呵呵的把手指伸到我面前:“囡囡,我的手切开了。”我马上关切的问:“怎么了?怎么切开的?”接着我又骂道:“奶奶,你怎么那么笨!”她笑呵呵的,不说话。看见她的笑,我忽然是那么心酸。我亲爱的奶奶,你瞧,你还是那么不会照顾自己。以后周末返家,我都会帮奶奶烧菜、洗衣,希望能帮她分担一些。
奶奶喜欢越剧,以前爷爷在的时候,他们两个人总喜欢唱越剧,这也是一种娱乐方式吧,奶奶总让我在网上找越剧,可我总是敷衍,现在想来,也是有点愧疚。晚上七点多,奶奶忙完了,听越剧就成了她一件很享受的事。
奶奶戴着戒指,是路边摊上买的,一块钱一个的戒指,她还把戒指摆到我面前,问我:“囡囡,怎么样?”——她是喜欢戒指的,她也渴望一份爱情,渴望被爱。于是我经常给她买戒指,有一次买了一个四块钱的给她,她埋怨我说,怎么买那么贵的,而且,她已经有好多戒指了……我给她买的戒指,她说太细了,怕洗衣服或者烧饭的时候把它弄断了,一直不舍得戴。
奶奶就是那么恬淡、知足的生活着。我就想,有时候,笨一点有什么不好呢?兴许它更能让你享受生活。正是笨,才可以不计较姥姥对她的看轻,我对她的抱怨。我希望我这个笨蛋奶奶,可以活到两百岁,她可以永远这么乐观,可以整天笑呵呵的。可以一直这么享受我对她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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