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在世,势位富贵,盖可忽乎哉!”在天下大乱之际,世风日下、人心诡诈、一切的取舍都以现实的功名利禄为标准,所谓“笑贫不笑娼”正是社会的真实写照,就连有骨肉亲情的父母妻嫂,在你没钱没势时那样的绝情寡义,一旦你有钱有权了,一个个都曲意逢迎、媚态顿现,而且还直言不讳、赤裸裸地说出之所以有这样的变化,在于你有没有权势和金钱。世道如此,安有不追名逐利之人。
苏秦和所有说客、谋士都是功利主义人生哲学的实践者,与讲究仁义礼智信、追求人生的道德完满为宗旨的儒家相反,功利主义以现实的功名和利益为人生宗旨和人生价值的根本,为了获得名利而讲求积极进取、勤奋苦练,这种人生哲学也是实践性极强的行动派实践哲学,与那些坐谈道义的理论家们相反的是,它极重视在现实中积极行动和理论的实践,或游说在宫廷庙堂之上,或奔走在大国小国之间;既有理论,也有将理论实施的各种行动。
功利主义有时为了名利,甚至不择手段,苏秦游说连横不成,就去游说合纵,在他的心目中,维护哪个国家的利益、站在哪个国家的立场倒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的功名利禄一定要得到实现,自己的抱负、野心一定要得到依托的载体。合纵、连横只不过是苏秦的手段而已,他的目的还是名利二字。当然战国时代天下大乱,哪个国家正义哪个国家非正义,谁能说确切呢?由于功利主义人生哲学的实践性和目的证明手段的功利性,使它的方法论成为一种顺应时势、知机应时、知权善变、努力进取、自强不息的实践方法论。“头悬梁,锥刺股”的典故和精神就来源于苏秦,他坚强的意志和为了抱负拼搏玩命的精神确实值得一代一代人学习,尽管功利主义者有些自私自利,但在正义目的下的个人奋斗精神,充分张扬了人的智慧、个性和气度,显示了人之为人的生命的力量和存在的价值,是我们社会应该提倡的。
苏秦游说时很讲究语言艺术,华丽辞藻的堆砌、语言的堆砌本身就具有很强的说服力,苏秦对秦惠王游说时先对秦国的整体状况做了有利于自己观点的描述,然后说明了一统天下的大体道路,其中对偶、排比运用得很有气势,具有极强的感染力。要知道说话时的文采,对话语的说服力构成将近一半的功效。所谓“言而无文,行之不远”,就说明了语言如果没有文采作外衣,那么传播力度和传播面积都会大打折扣。言多必失,但在强调一个事物和围绕一个论点的语境中,“言多”是非常必要的,言多了才能说服他人。接着苏秦开始论述“霸道”胜于“王道”、武功胜于文治的优越性、适时性。其中字字珠玑、句句精华、文采飞扬、气势磅礴,极具感染力和说服力,可谓中国游说史上的经典之作。虽然秦惠王当时没有马上采纳苏秦的主张,但实际上秦国后来的国际战略方针和一统天下的霸图,就是沿着苏秦陈述的战略和路线而来。
苏秦所不断演练的“揣摩”之法,正是纵横家们的必学经典《鬼谷子》所推崇的“谋之大本也,而说之法也”。揣,指通过揣测、估计、分析、推理等方式对对方作出符合实际的判断。揣包括揣情和量权两方面。揣情,是揣测对方的好恶、真伪、趋变等心理状态,以捉摸对方的内心实意。量权,是指分析对方的强弱、轻重、虚实、通塞等外部条件。摩,悉意试探、诱动之意。揣摩,合而言之,意为反复思考、推求、揣度。分而言之,揣是以已之心度人之腹,测知其内情;摩则为以己之言探人之心使其外露。揣,是主观判断;摩,是语言试探。纵横家们所运用的手段也被称为“揣摩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