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苏轼的《水调歌头》吟出了多少人的情丝惆缕,道尽了多少人的苦诉肝肠。离别总是常事,悲伤相伴左右,虽如此,但我们仍要向前迈进,只 留几滴泪水陪离别作伴,心中唯有一个信念:“抹干泪,向前进!”
那年的冬天好像特别冷。在这许久不见雪花的南方,竟也产生了鹅毛般的奇观,我满心欣喜地在外面跑着、跳着、闹着。父亲看了说:“别闹了,受了凉。”
晚上躺在沙发上,津津有味看着电视,家后边院子里拴的狗却躁动起来,发出一声声吵闹的噪音。我只以为它像平时一样,想挣开链子,到外边去撒欢。说来也奇怪,它从小栓到现在,却仿佛永远对外面的世界期待,按理,它现在当放弃了。我走到窗边,喊道:“别叫了!胖胖!”胖胖听到我的声音,愣了一下,仰起头,似祈求般看着我。我没在意,见它不叫了,转头走了。之后的整晚,只传来一声似呜咽、似悲鸣的哀号,再无声息。我感觉事情有些不对,但终究没再去看一眼。
第二天一早醒来,我耐不住,走到窗前,见胖胖躺在寒冷的地上,并不躺在它那间肮脏的小储物间里,好像睡着了。我轻呼一口气,安下心来。不多时,正当我门前坐着,欣赏美丽的雪景时,传来了奶奶的一声惊呼:“狗死了!”我脑袋“轰”的一声炸开,登时只剩一片空白,嗡鸣不断,脑海里只剩下一行字在不断盘旋:“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仅一瞬间,恍如隔世。和胖胖的回忆,不断从脑海中涌出来。
它是我这辈子最好的朋友,也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忠诚的狗。胖胖出生在北京,四个月时被我带回老家,开启了长达一生的监禁。因为我要回北京上学,所以我与它几乎是每年见一次面,之后即使回来老家,也极少去看它,可它对我的忠诚,却无与伦比,甚至于比常年喂养它的,我的奶奶,还要忠诚。我对不起它,我明明能够把它从链子中解放出来,能给它自由,它却每次见我,都满心地蹦着,跳着,逢年过节被放出去一两天,也并不是急着去享受,累了便在我脚边趴着,和我一起晒太阳。我去散步,它也跟着,像跟屁虫一样跟着我,正如小时候的我和我的妈妈。
还记得我刚回老家上学那年,告别妈妈登上远行的列车时,我哭成了泪人,爸爸不住地安慰让我考上清华北大,那就用不着离开北京,离开妈妈了,我点着小脑袋,坚定地说:“我会的。”
胖胖是不是也只希望和我待在一起呢?没有什么远大的抱负,没有什么对东西的向往,有的只是这一个简简单单的目标,我沉默着。我极少去看它,不是因为我不想去看它,而是不敢,每次看到它的眼神,我就会发自内心地感到疼痛,难受,真的难受,喘不过气来。
看着胖胖僵硬的,被冻得如坚冰一般的尸体从房中拎出,我真的想放声大喊:“胖胖,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泪水渐渐模糊了我的双眼,我靠在墙上,心如死灰。
在那个大雪纷飞的冬天,我告别了那个我一生的朋友,也是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朋友,曾经如此,现在如此,未来也是如此。因为,我再不会对不起任何人,任何动物。
我要将那肆意纷飞的眼泪,凝结为我前进路上的汗水,终有一天,它将形成奔涌之势,冲刷掉一切阻挡在前的障碍,在那冲刷殆尽的世界里,只有我嘶声竭力,震彻云霄的呐喊:“告别,并不可怕!你们,永存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