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第一次走进那间病房,可是,在那一刻,我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不是因为面对着可怕的生死,不是因为那闪着寒光的针头,而是因为,那双蓄满泪水,却天真无辜的大眼睛……
我这个人,其实并不幸运,隔三差五地就要生病,就总往医院里跑。用妈妈的话说,就是和医院结下了不解之缘。如今,我的身体渐渐康复,可是那一年,在血液病房里见到的那一幕,却始终让我难以忘怀……
那是我住院的时候。那天,是美丽的圣诞节。可窗外的喧嚣和热闹不属于我们这些可怜的孩子。妈妈想了想,带我走进一间病房。那是一间蓝色的病房,空气中全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妈妈,你带我来这儿干吗?”我不解地问,眼光转向一旁,却忽然愣住了。
我看到,在拉开的天蓝色窗帘里,藏着一个小女孩。她好小,好瘦,就像春日里刚刚栽下去的一棵杨柳。女孩穿着单薄的病号服,那宽松的衣服在她身上晃晃荡荡,令人心酸。女孩是雪白的瓜子脸,可是,因为生病和吃药,她的脸上看不出一点儿肉,唯有那双大眼睛,显得又圆又明亮,仿佛网住了夜幕里的星辰。
见到我的到来,女孩憔悴苍白的脸上显出一丝欢乐:“大姐姐,你是来找我玩的吗?你知道我妈妈在哪儿吗?”她的嗓子几乎都嘶哑了,可还是在竭尽全力地问道。我的喉咙突然堵住了,发不出一丝声音。女孩颤悠悠地向前走一步,探起脑袋往我身后打望,眼里满是期待。
“这孩子有多可怜你知道吗?她的妈妈,她一直在想的妈妈,出车祸了……她的家人都不愿意在把钱花在她的白血病上,所以……”妈妈说着就哽咽了,我的全身肌肉仿佛都在这一刻冻结。被自己所爱的家人抛弃,这恐怕是世上最难以忘却的一种疼痛!纸包不住火,我无法想象,有一天,当女孩得知真相……
那一天,我和她玩了很久很久的捉迷藏,我有多希望,女孩的妈妈能回来。可我只能在她一遍遍问我自己母亲的下落的时候,告诉她:你的妈妈在和你玩捉迷藏呢!等你病好了,她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善意的谎言可以让一切变得简单,却无法弥补女孩所遗失的美好。
转过身,面对这病房,我忍了很久的眼泪再次汹涌地流出来,止都止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