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在二零一七年九月十三日傍晚,我家附近的一个乡镇夜市,所谓的夜市,大多数在华灯初上的时候人就散去了。
—题记
几个小保温箱子里摆放着大小不一的人参,一辆旧的却不至于破败的面包车里坐着两个男人,副驾驶座位上的是一个胖胖的脑瘫少年,后排的是一个肤色黝黑的中年,一边玩弄着手机,一边和少年说着话,时不时地还看着他的摊位,看似炯炯有神的眼睛里也掩饰不住生活带给他的疲惫。
傍晚市场上的人熙熙攘攘,大多都是买菜买水果的,没人会注意这个卖参的摊位。
男人接了个电话,应该是他远行的妻子刚刚回家了,收起那廉价的智能手机,遂起身下车,嘴里嘟囔着他在另外的几个地方卖的如何好,收拾起摊位来。
原来,一个傍晚的摆摊,交了两元钱的卫生费,却没有开张,这个男人无法掩饰的沮丧,遍布在他黝黑的疲惫里,用嘟囔着的细碎语言粉饰着深藏着的自卑,这九月丰收的季节,还是未能惠济他的失落。
落日的余晖里,我仔细端详着这一切,心里突然一股酸楚,对在一旁摊位买水果的妻子说,咱买几颗人参回家炖鸡吧!妻子应该是顺眼看到了车里的男孩子,说,买吧买吧。
原本疲惫无精打采的男人听说我要买人参炖鸡,立刻有了精神说:“鲜的人参不可以炖,你最好回家阴凉干了再用的。”
“原来如此,我以为新鲜的人参也可以炖鸡。”在回复他的话的时候,我尽量撇开怜悯的态度,装作什么都不懂的样子继续请教,迅速地打量着他,他那沧桑的疲惫中稍纵即逝的失落感,一次次重重地击打着我的心弱处。
请他帮我挑了几颗,付完钱,他喜悦的神情就像是会跳跃似的,感染着我。我想,我那时的微笑,应如孩童般纯粹的。
回去的路上,妻子说,那个人真可怜,还得养活着那么个孩子。
我们的各种悲欢离合,莫过于相守时的艰辛和忠诚中令人有触手可及的踏实,而那种分离后的“等着我”的不可能再实现的希望,只能以慈悲滋润,减轻不可能完成的希望带给我们深藏不露的苦难。
自然想起有一年二月春天,在江南一个小城的高铁站前,阴冷的细雨濛濛,地面上洼处,浅浅的水,就这一个小的洼水边上,一个头发花白,满脸皱纹,一双眼睛几乎看不到,深陷的嘴里只能见到牙床,穿着一身灰黑色的棉衣棉裤的老妇人盘坐着,面前一个白色的搪瓷缸子,几处斑驳瓷落,脏渍浑浊。
经常在外奔波的我,见多了乞讨者万相,匆匆走过的时候,扭头又打量了几次那个看上去八十多岁的老妇人。当走过好久,脑子里突然想起那已经永远离开我的母亲,马上折回去,掏出口袋里的几个钢镚儿,俯下身扔在搪瓷缸子里,有一个蹦在外面,我蹲下去捡了进去。老妇人双手合十口中念念叨叨,能看出她的这一切动作都是习惯性的,我却感受不到这是一出经过排练的情节。
擦肩而过的人,匆匆的不仅仅是陌生,我们是不是应该留下微笑,留下一闪而过的温暖,慈悲着彼此呢?
因为懂得,所以慈悲,愿你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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