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讨厌爸爸。
要说为什么,首先我与他不熟,连节假日都拼命工作的爸爸,我一月能见几次?再有,每次难得的见面都是关心作业,考试成绩,每次都以打骂结尾,但我也因此会做了很多题。
但我还是讨厌他。
那天的回家之路有点怪异,风都静止了,连虫鸣鸟叫都没有,仿佛在小心翼翼地躲避着什么。奇怪。突然头顶的一盏灯闪了闪,灭了。我记得这是前天才换的新灯泡。我无可奈何,眷恋似的看了看身后的温暖的灯光,像夸父一样朝着那个注定惨烈的心境摸黑回家。在家里,妈妈有些忧虑地看着我,一旦四目相对就立刻低下头躲闪着我的目光,但我还是能感觉到她的注视。
有什么不同寻常。
我的预感果然应验了。
万年难得回一次家的爸爸回来了,我生气地看着视频中的家,眼前又浮现出打骂的情景。我打了一个寒噤,看着妈妈开门,心中暗暗祈祷着门换掉打不开找不到钥匙什么的,但我失望了。大门沉重的惨叫一声,还是让门外的人进来了。我脸色铁青,丝毫没有掩饰不嘛的意思。切!我皱着眉头,声音很轻却很清楚地说:“干嘛要回来啊?天天加班岂不很好?眼不见心不烦!”接着我停顿下来,想看看我给他准备的“惊喜”效果如何。我清楚地看见,他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只是短短地一顿,接着很急促地吸了几大口气,头微微垂了下来。我看不清他的表情。接着他的动作自然了,仿佛刚刚的一瞬并未发生,当他抬头时,我好像看到他的眼里有一点反光。切!我失望地看到这个“礼物”并未取得预期效果。看来下次要准备一个更大的惊喜呢。无奈,我只得独自悻悻离开。
这只是一件小事,是我送给那个称为“父亲”的男人的众多礼物之一,但不知为何在接下来的时光里总占据了跟我的心扉。“知道吗?”朋友总这么跟我说:“我觉得你爸爸很爱你呢,你看他多努力工作!”“就他!”我冷笑“爱我?别开玩笑了!”
但接下来的事改变了我。
那天晚上我忘了关窗。我听着风呜呜的鬼叫,缩在被子里,眷恋着被窝的温暖暗自懊悔为何忘了关窗。又一阵寒风吹来,我缩得更紧了,上天啊,请派一位天使帮我关窗吧!突然,伴随着小小的“吱呀”一声肆虐的风被硬生生地挡在了窗外,只听它们徒劳的拍打着窗户,无奈进不来,只好闷闷不乐地离去。天使来了?我疑惑地睁开一条眼缝,发现一个苍老的身影,一只大手轻轻覆在我头上,我可以感受到上面的纹路和粗糙的老茧。我怔住了。半响,“天使”走了,我似乎有些依恋那手掌带来的温暖和安全感。我明白“天使”是谁,我明白得几乎要流下泪来。
现在想来,当初那所谓的“惊喜’,真是无知的举动,应该伤到他了吧?唉,每每想起当初种种伤人的作为便是深深的自责,这成了我心中的一块疤。
那个夜晚我永生难忘。
我不讨厌爸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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